【名家隨筆】憶崢嶸歲月

發佈日期:2020 年 08 月 06 日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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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月 1 日是解放軍建軍節,我整天都在無比懷念、 深切悼念上世紀 60 年代末犧牲在老撾康開的戰友 : 李志學、呂維漢、龔樹理、范長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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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國良)

康開在老撾川壙查爾平原,上世紀 60 年代這裡 不僅是老撾抗美鬥爭的第一線,而且是扼守支援越 南南方和柬埔寨人民抗美鬥爭運輸線的戰略要地, 神秘的胡志明小道就穿過這裡的七號公路往南。因 此美軍對此地的攻擊轟炸也十分猛烈。為了支援越 南、老撾人民的抗美救國鬥爭,中國向康開派駐了 一個代表團,美國宣稱是「中共遊擊專家」。我是 1966 年 4 月中旬到達康開代表團的。代表團駐地在 康開附近一個山洞裡。美軍飛機對我們駐地和活動 不斷狂轟濫炸。

我十分清楚地記得 1969 年 6 月 20 日,這天清 晨美軍兩架飛機在康開附近用火箭和機關槍轟炸掃 射我代表團外出執行任務的一輛吉普車。代表團軍 醫李志學、警衛員龔樹理和司機呂維漢當場犧牲。 新華社記者肖福庭重傷。代表團領導接到當地華僑 報信後立即派我帶一位警衛員前往現場處理。

從代表團駐地到轟炸地點很近,僅約 5 公里, 但要經過一片開闊的草地和一條約 10 米寬的小河。 這片開闊草地和小河上的木橋,是七號戰略公路的 必經之地。七號公路從越南進入老撾的叢山峻嶺, 穿過查爾平原往南,進入越老邊境長山山脈的胡志 明小道。因此這片草地和這座小橋是美機定點定時 轟炸的地方,所謂定點定時轟炸,就是每隔一定時 間(1 小時或幾小時),不管有沒有目標,都會有兩 架以上美機對此轟炸掃射一番。我和警衛員全付武 裝徒步走出代表團駐地山溝時,巳是響午,天空間 晴,時露陽光。這時要越過幾百米開闊草地不被敵 機發現,我們只能匍伏前進。因為要趕時間,搶速度, 胳膊和膝蓋都磨破流血。我們不敢直接走過小橋, 繞到下游幾百米處,才趟過河去。過河不遠,爬上 一個山坡就看到了七號公路,路上停著一輛被炸壞 的汽車,就是我們熟悉的吉普車,我多次坐這輛車 去前線執行任務。我們剛邁步走向汽車,一陣大雨 傾瀉而下,烈士見到親人落淚呀,天也哀傷!

走近汽車,看到汽車前面 30 米處和 2 米處各有 一個火箭彈坑,汽車擋風玻璃粉碎,車身蓬蓋上都 是大口徑機關槍(也稱機關炮)掃射的洞孔。汽車 靠在路邊坡壁上,下面是水溝,剛才的大雨澆透汽車,

水溝裡的水還在嘩 嘩地流。汽車歪斜 地停著,好象在等 著我們,顯然還沒 有人去動過。

我們和剛從公 路下面山溝裡聞訊 上來的幾個華僑在 汽車邊肅立默哀了 一分鐘,我才靠近

汽車觀察車內。吉普車前排司機位和旁邊位上端坐 著司機呂維漢和軍醫李志學,呂維漢同志頭上一個 很大的彈孔,李志學同志則胸腹間兩個彈洞,他們 顯然都是突然被大口徑機關槍擊中要害,沒有反應 就即時身亡,因而直坐那裡一動都沒有動。汽車後 面是兩旁側座,沒有發現人。記者肖福庭腹部中彈 後自己跑下車,已被華僑救助到下面山溝。那還有 警衛員龔樹理同志呢,華僑說他們趕到後一直躲在 下面山溝,還沒有上來觀察。我讓大家趕快在周圍 尋找。我發現車後有人爬的痕跡,就往車後走去, 走了近 30 米,發現一個人伏臥在路旁靠山坡的水溝 邊,頭部浸在溝水中。我馬上喊了一聲「小龔」, 趕緊跑上前去,使勁把他翻過身來,發現龔樹理同 志已沒有呼吸。他胸部中了火箭彈彈片,臉部巳被 水泡腫,估計是重傷後跳車,爬行尋救,但力竭臥 倒水溝邊,被溝中雨水淹泡身亡。我揮淚讓華僑朋 友把三位同志遺體抬到路下山溝隱蔽,然後去探望 受傷獲救的肖福庭同志。肖福庭同志後來歷經磨難 獲救回國。

按照毛澤東主席、周恩來總理的指示,李志學、 龔樹理、呂維漢同志的遺體土葬在康開的我代表團 烈士墓地,在此之前,這裡已安葬了在美機轟炸我 代表團時犧牲的兩位烈士:機要員高雲鵬和警衛員 范長雲。由於當時越軍敗退,康開失守,代表團要 秘密撤退,安葬沒有任何儀式。直到幾年前,中國 駐老撾大使館才在川壙正式修建了在那裡犧牲的我 代表團五位烈士的陵墓。為愛國主義、國際主義獻 身的烈士們永垂不朽!


作者:張國良 資深媒體人,曾任全國政協委員、 新華社亞太總分社社長、香港文匯報董事長、社長


編輯:K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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